近日，在由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主办的“能不忆江南”东方讲坛·文化江南系列讲座中，上海城建职业学院建筑装饰专业主任周培元教授与我们分享了江南园林之美。

■周培元

        江南园林的艺术美学，核心是诗情画意，原则是因地制宜。

        古建筑园林专家、同济大学教授陈从周先生的《说园》是一本讲述中国传统园林的著作。在《说园》第一篇中，陈从周先生就明确指出，“中国园林是由建筑、山水、花木等组合而成的一个综合艺术品，富有诗情画意”。《说园》五篇中，提到“诗”“画”二字分别有32处和66处。诗情画意，其实就是中国传统造园所追寻的最高境界。

        与园林有关的诗词、歌赋有过不少。昆曲《牡丹亭》里有这样一段唱词：“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我认为，如果你能懂昆曲，那么你对园林的认知也会提高很多。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艺术是相通的，园林与昆曲都是艺术，只是表现形式不同。其次，昆曲的许多剧目都与园林有关。昆曲的内容曾取材于园林，也曾吟唱于园林。豫园的园主曾经养了个戏班，整个园林里有很多与戏曲有关的雕刻和书画内容。世界建筑大师贝聿铭、古建筑园林专家陈从周先生也都对昆曲很在行。

        常常有一些不懂园林的人对我说：“我只要去一个园林看就够了，我觉得江南园林都一样。”是这样吗？肯定不是。上海有五大古典园林——古猗园、秋霞圃、曲水园、醉白池、豫园，都各不相同，各有特色。古猗园以绿竹猗猗、曲水幽静闻名。秋霞圃以桃花潭水为中心，“山具丘壑之美，水揽幽邃之胜”。曲水园取王羲之《兰亭集序》中“曲水流觞”之意，以小巧玲珑、典雅古朴著称。醉白池内古木参天，怪石嶙峋，古朴清雅。豫园素有“东南名园之冠”美誉，园中太湖石“玉玲珑”是中国三大名石之一，名闻遐迩。

        中国园林的基本要素有山、水、花木、建筑。在古典园林中，还包括匾额、楹联和石刻等。

        《园冶》为明末造园家计成所著，是我国第一本园林艺术理论专著。计成在其中“掇山”一节中，总结了明代的造山技术，他一共列举了园山、厅山、楼山、阁山、书房山、池山、内室山、峭壁山、山石池、金鱼缸、峰、峦、岩、洞、涧、曲水、瀑布等17种造山的具体形式。

        山的作用是什么？园林里的山既是造景的主要手段，又起到了分割景致的作用，可以达到曲径通幽、移步换景的意境。

        江南园林里的石头包括太湖石、黄石、石笋、玄武石、灵璧石等。很多人觉得自己看不懂石头，其实石头是一种抽象的雕塑，传达出一种抽象的精神和美学。

        再来说说水。自然式园林往往以表现静态的水景为主，水面平静如镜或烟波浩渺，寂静深远，“一勺则江湖万里”。

        很多江南园林里都有“舫”，也叫旱船，舫是不能动的。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庄子说过，“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邀游，泛若不系之舟”。因此，“舫”成为古代文人隐逸的象征，表示园主隐逸江湖，从此远离官场以及世俗的烦扰。

        中国古代的植物也都是有寓意的。竹子象征人品清逸和气节高尚，松柏象征坚强和长寿，莲花象征洁净无瑕，兰花象征幽居隐士，等等。

        《红楼梦》里，林黛玉住的潇湘馆主要种的是竹子，贾宝玉住的怡红院种的是海棠和芭蕉，“怡红快绿”。它们的美感表现不一样。芭蕉和海棠是从颜色来看，从视觉上来看。竹子，则有风声、雨声，是从听觉上来享受。

        园林建筑楼台亭阁，轩馆斋榭，既是景观，又可以用来观景。

        廊是一种“虚”的建筑形式，有复廊、单廊、曲廊等。很多外国游客搞不懂，心想：中国人为什么喜欢在回廊里兜来兜去？当然，现在也有很多外国人喜欢中国文化，慢慢懂得了中国人的含蓄、优雅。

        园林当中有很多点景的建筑，比如亭子。苏州拙政园里有个亭子叫“与谁同坐轩”，取自苏东坡的词句“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与谁同坐？与高雅的人同坐，与志同道合的人同坐，与风月同坐。

        江南园林里还有很多书画作品，那是古代文人雅集聚会的时候，随手提笔即兴写就之作，比如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就是如此。

        匾额和楹联，表现了文人雅士很高的艺术修为。台湾作家蒋勋先生曾经说过，他在江南看到的最美的对联，就是苏州网师园里的一副对联：“风风雨雨寒寒暖暖处处寻寻觅觅，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陈从周先生在《说园》里这样总结：“园林是生活的一种综合的体验，它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和诗、书、画、戏剧、游憩以及文人雅士的生活方式融为一体。”

主讲人：周培元

讲座现场

（来源：解放日报 时间：2018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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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来源 ▏社联科普处、解放日报       编辑 ▏何大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