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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坛活动】文学——时代的招魂者

发布日期:2014-12-10

      12月6日,“商洛品种”、著名作家贾平凹带着新作《老生》来到由上海市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和文汇报社联合主办的“文学与我们的生活”演讲季,与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陈思和畅谈文学。市社联专职副主席刘世军出席,中福会党组副书记、原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副局长阚宁辉担纲主持。贾、陈两位重量级嘉宾的超强影响力,让现场座无虚席,站无空隙,人气爆棚。


      “‘你以前的书我都看过’,平凹老师的一个粉丝这样跟他说,这位粉丝就是习大大。”面对主持人的幽默,贾平凹保持了他惯有的谦逊和生活化。


      “我其实最不会讲话,讲话一定要有讲稿才行,为什么要把演讲的题目定为‘品种、招魂和家园’?这完全出自我最近的生活体验”操着一口质朴的陕西方言,贾平凹开始了散文式地人生漫谈。宛如厚重黄土,蜿蜒的秦岭,生活与生命曾经留给他的是沉重和曲折。 “人生如果是悲苦的,为什么那么多人来到世上,为什么人都不愿意去死呢?”50岁时贾平凹突然意识到:其实人到世上其实是来爱的,苦是爱的副产品。“一个社会正经历着大转型,一方面社会为每一个人提供了很多的平台,一方面社会又让每一个人焦虑、恐惧和疯狂”,善良,机敏,阴邪,贪婪……不同特质的芸芸众生参与建构着这个时代的轮廓,而这个时代构成了一代人的命运。在贾平凹看来,这些转型期阵痛都是时代发展的副产品,爱所处的时代,爱所属的“品种”,承受其带来的痛苦。他的文学就诞生在大时代的兴衰和小命运的起伏中。


      贾平凹认为,这几十年来形成的文学思潮,对当代文学的发展繁荣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我们作品要真正体现社会价值,就要了解时代现实和民族的文化“品种”特性,就要写中国人的生存状况和精神状况,像《红楼梦》、《阿Q正传》那样的经典作品,在大背景、大纬度里,刻画中国人的世界和人类世界,这样方能让作品行之久远,留下价值。


      套用狄更斯的名言“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文学开不了治疗中国社会转型期病症的药方,却可以招魂,这是贾平凹对文学的社会价值的定义。当这个社会人人都在路上,魂无所系,心无所归,每个人心里都是恐惧、惊恐的。招魂的目的是把迷荡游离的魂招回来,让身心回归到安稳的家园。这是除了忠于时代,刻画现实,文学更重大的使命所在。“它取决于文字背后的生命,没有大的关怀,境界不高,即使要招魂,反而招来的是邪气”,贾平凹说,“现在的佛像,都是人物塑像,没有神形。过去的佛像,是有神形的,能让人肃然起敬,因为雕刻者把对神明的崇敬之情不自觉的融入作品之中。文学也应该是这样。作者的本性,决定了作品的境界”。


      “从80年代到90年代,到21世纪这样一个漫长的差不多30多年的历史,这个文学走到这一步就出现了我们的贾平凹,不仅贾平凹也出现了莫言、也出现了王安忆,也出现了严歌苓等等一大批作家,这批作家在今天都走上了一个非常辉煌的时代。”接过贾平凹的发散式思考,作为当代著名文学评论家的陈思和指出,近代中国动荡、分裂、战争曾经给中国文坛带来不可弥补的影响,社会主题和生活主题的频繁变化,让中国文坛始终处于变动状态,使我们的文学主题不停变化,如王蒙说“各领风骚三五年”。这种现象带来的问题就是,作家在青年时期创作,还未形成个人成熟的风格,就被后继者替代了,所以他们的成名作往往变成了他们的代表作,例如郭沫若的《女神》,曹禺最著名的《雷雨》,张爱玲的《倾城之恋》等。作家创作生命的短暂,对中国文学无疑是相当不幸的。


      但从80年代之后,中国进入了空前稳定的发展时段,直到21世纪。有一批作家在这30年中形成并保持了他们独立、稳定、成熟的文学风格。陈思和认为,相比五四以来激情但稚嫩的青春文学,今天的作家是走向成熟的,他们对社会有非常深刻的认知,对文学有非常稳定的见解。在这支队伍里,贾平凹走在前面,除外还有王安忆、严歌苓、余华……他们极其高产,不断超越自我,仿佛在跟时代较劲,在跟时间赛跑,不停的用最充分的力量在进行创作,而且几乎每一部作品出来都会引起震撼,引起大家的关注。


      对此,陈思和的评价是:这样像火山爆发一样文学井喷的情况从上一个世纪,100年以来在中国是没有的。这种景象繁荣的盛况在今天的时代是非常令人鼓舞的,跟中国以前残疾文学的情况截然对照。更可贵的是,当代作家形成了鲜明独特的个人风格,正如我们不会混淆贾平凹和莫言的作品,不会把王安忆的文字当成严歌苓的。


      这批作家的个人风格源于他们对独立创作的几十年坚持与沉淀。曾经我们的文学作品和政治走的太近,太反映政策对生活的影响。而贾平凹这类作家的出现,《商州初录》《秦腔》这类作品的出现,给中国文学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审美空间。解除文学与社会、与政治的紧张关系,归还文学于民间风土,于日常生活,于自然轮回。他们将现实生活的点滴、琐碎进行研磨粉碎,重新加工,再造出一个属于作家自己的艺术世界,这个世界就是大观园,就是《红楼梦》,就是贾平凹的商州。里面有神话、传说,有自己时间的纬度,就跟日常生活一样的真实,一样的琐碎,一样的生动,一样的充满生命力。没有特定的情节,没有突出的主线,甚至没有明确的主角,仿佛仅仅在记录日常庞杂琐事中,在一种介于散文与小说之间,似真似幻的叙述风格中,完成了对时代变迁的描述。这种法自然的写作方式颠覆了五四以来文学创作的模式化、程式化,将现实主义艺术推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境界。


      贾平凹的朴实,陈思和的睿智激发了现场听众的强烈反响,在互动环节争相提问。当被问及“当文学变革遇到互联网变革,会产生怎样的碰撞,是否会给阅读赋予新的意义和变化”,陈思和说,互联网将这种阅读分层现象平铺展现在了我们面前,造成了严肃阅读的危机感,其实我们无需过度紧张,人们仍旧会坚持自己的阅读偏好,只不过这种偏好转移到了互联网的空间里,爱好滑稽戏的人还是会看滑稽戏,喜欢莎士比亚的人还是会选择莎士比亚。但我反对在高校里,特别是中文系或者大学的教育里,提倡通俗化,娱乐化,“高校教育必须承担继承经典、传承文化的功能。”有听众向贾平凹提问:现在市场经济大环境下,许多作家都开始多元化发展,比如涉及电影、电视、网络等多个领域,您作为一个作家怎么看待文化作品的社会效应和经济效应的关系? 贾平凹幽默地回答道,写作是件辛苦的事,对于尚未出名的基层作家尤其如此,我能够理解他们物质生活间的压力,但就个人而言,“如果谁给我一百万给哪个企业写篇文章,我肯定不写,因为我自己有钱,你有钱之后你就自由了,创作也是这样,我现在还比较自由,以后中国社会怎么发展还不了解,但是估计那个时候年纪大了也不写东西了。”


      观人性之爱,察人间之苦,纳众生,收万物,诉说时代更迭,人心起伏,自然轮回,贾平凹献给读者的作品如是,陈思和传递给听众的思考如是。

著名作家、陕西省作协主席贾平凹

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上海市作协副主席陈思和

中福会党组副书记、原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副局长阚宁辉担纲主持

听众踊跃提问

演讲现场

(东方讲坛办公室  赵乐)